云安和李钺说了足有一个时辰之久, 除去大半“打太极”的时间,二人还是交换了一些有用信息的。
比如,李钺对云安决定搬来雍州的事情表示赞成和欢迎, 还以“男子汉大丈夫当建功立业”的论点暗示云安,应该脱离林府建立属于自己的家业, 争取及早扒掉“入赘”的身份。
李钺再次以李府嫡长子的身份表明他们李家并不在乎云安的过去,希望日后能多走动的态度。
而云安借着李钺的话,也委婉地告诉了李钺:她也不想回洛城,而且林不羡现在很听她的话可惜林府树大根深, 如果李府愿意给她一点儿庇佑, 她倒是可以试一试脱离林府自立门户。
二人的话都没有敞开明说,停留在心照不宣的阶段。
与李钺辞别出来, 云安直接回了客栈,云安将谈话内容几乎原封不动的和林不羡讲述了一遍。
云安说道:“通过两次接触, 我觉得李钺这个人很谨慎, 再加上对我并没有完全放心,光是和他打哑谜就打了小半个时辰,能透露给我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你怎么看”
林不羡颔首,答道:“我们两家虽然是世交,但李大哥年长我许多, 平日里交之甚少,我相信你的判断。”
“自立门户的话我放出去了,你心里有个数, 万一什么时候需要对词儿,别说漏了就好。接下来究竟何去何从还是的看刘姨娘那边”
“我明白。”
云安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提议道:“今天天气不错, 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好。”
雍州可不似淟州那般是新开放的贸易城池,燕国在陆路上与番邦的贸易由来已久,保守估计也有百年的历史
整座雍州城内到处都有受番邦影响所留下来的痕迹,包括街上的建筑,百姓的穿着,以及对女子的束缚程度上
淟州的男人大都出海打渔,女子也不得不走出家门承担一些社会责任,而雍州街上的女子更多,虽然大都围着围巾,但在云安看来这更像一种防风沙的装置,雍州的风沙很大,扬沙天来临之时,遮天蔽日叫人难以睁眼,男女老少都会戴上围巾遮挡。
即便今日的阳光虽好,却也有风沙,云安和林不羡出了客栈,随便在街边的小摊上买了两块围巾戴上,然后便随便选了个方向走去。
云安指了指街边建筑的屋顶,说道:“娘子,你知道为什么雍州的屋顶很圆润,几乎没什么棱角吗”
“为什么”林不羡问。
“这是一种智慧,也是一种顺应自然的结果,你感受一下雍州的风,即便是天空放晴的时候这儿的风是不是也很硬刮在脸上有感觉,甚至痛意”
“嗯,是有些。”
“咱们感觉到疼痛和不适可以带围巾或者干脆躲在家里,可是这些建筑物能怎么办呢风常年吹在这些屋檐上,慢慢的一些棱角分明的地方就会被风化的很严重,出现破碎和剥落的情况,久而久之屋顶就再没有棱角了,想要避免这种情况,那就干脆把屋顶修成圆形的,可以最大程度避免风化。”
林不羡想了想,说道:“小溪里的鹅卵石形状都差不多,是一个道理么”
云安的眼中划过一丝惊喜,诚挚地赞道:“娘子,你真聪明”
林不羡也跟着绽放出了笑容,她的脸颊有些红,不过被围巾盖住旁人看不到。
云安继续兴致盎然地说道:“其实咱们生活中遇到的许多现象或者变化,都是一门学问,在我们那儿,要不叫物理学要么就叫化学当然还有一些研究人的行为和心理的学问,你们口中所谓的顺应天时其实就是尊重某种科学和自然的规律,我在这里,每到一处都觉得好有意思,明明某些学科还没有成立,但是总是能看到百姓们已经把它们利用到了生活里,可见通过观察和总结,或者从老一辈那儿学来的知识和经验,是大多数学科的理论基础。”
林不羡轻声道:“这就是你的那双发现美好的眼睛么”
“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看待事物的角度很独特。”
云安展颜一笑,答道:“我不过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有时候真想带你到我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带你去见我爸妈,我姐还有我弟弟”
“对不起。”
云安转过头看着林不羡,眼眸中不见一丝沉重,也没有林不羡想象的那种情绪,只是如常说道:“有什么可道歉的我留在这里每天过的都很开心我爸妈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孩子,他们会理解的。等忙完了这一阵儿,你还得陪我走一趟,我打算给我爸妈写一封信放在发射器里,等到三年期满的那天,发射器会把我的信带回到我的家乡,我爸妈看过我的信会原谅我的。关于我留在这里的事情,是我自愿的,你不要觉得抱歉,也不要觉得有什么心理负担,好么”
“好谢谢。”
云安和林不羡抵达雍州的第十日,终于如愿得到了宁王高怀的召见。
大清早上,林不羡和云安正在吃早饭,店小二便上来敲门传话道:“云大爷,有人找你。”
云安和林不羡对视一眼,二人的猜测一致,云安咽下嘴里的食物,答道:“就来,请他稍等。”
“是。”
云安放下筷子对林不羡说道:“应该是宁王我的人来了,我下去看看。”
“嗯。”
“你先换身衣裳,一会儿咱们一起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