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张画着花鸟走兽的琉璃插屏连成一面严严实实的墙,阻挡了众人往内观望的好奇视线。
天寿帝坐在屏风里, 刚要开口, 魏弼钦先一步说道“陛下虽为九五之尊,但依然需要遵守天道的规矩。贫道观气有个忌讳, 还望陛下见谅。”
“哦是什么规矩”
“道破天机, 本就是逆天之举, 作为代价,天会取走贫道的寿数,也会取走气运者的福禄,因此, 为陛下好, 贫道只会回答陛下的两个问题。究竟要问什么,还请陛下想好再问。”
天寿帝皱紧眉头想了想, 问“魏大师, 朕想知道,朕能活到寿终正寝吗”
魏弼钦沉默了片刻,眼神停顿在天寿帝身上有凝滞之象的气运上。
虽然会遭遇血光之灾, 气的流动也半断不断, 但有贵人相助之象,活到善终应是无碍
魏弼钦回答道“能。”
这下只剩一个机会了,天寿帝绞尽脑汁,犹豫不决。
半晌后, 他纠结道“真的不能再多问一个了吗”
“非是贫道不舍寿数, 而是贫道恐折陛下福禄。”
魏弼钦话已至此, 天寿帝只好说“朕想好这最后一个问题了”
“陛下请说。”
“朕的秾华”他迟疑道“朕的秾华何时才能觅到如意郎君”
魏弼钦避重就轻道“缘分到了自然能成。”
天寿帝喜笑颜开“能成朕的秾华能嫁出去吗”
这倒不一定是嫁出去。
魏弼钦谨慎道“玉京公主身上有桃花状的气运环绕,姻缘一事,陛下无须担忧。”
天寿帝解了疑惑,高高兴兴地走出屏风,冲观景台上的皇子公主们招手“谁来第二个按年龄来吧,谁在宫中年龄最长”
大皇子兖王身在边关,大公主跟随夫君去了封地,按照年龄排下来,在场诸人序齿最大的就是益王。
益王打开折扇,姿态风流地进了水榭。
因为天寿帝的心血来潮,秦秾华也留在观景台等着排队望气,她因着对魏弼钦的兴趣,等得不算无聊,只苦了刚从广威将军府耍了枪回来的的秦曜渊,靠着她的肩膀已经开始昏昏欲睡。
秦秾华不住把坠着坠着就想滑下来膝枕的脑袋重新推上肩膀,终于,许贵人生的五公主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六公主幼年夭折,于是就轮到了序齿七的秦秾华。
她推开秦曜渊脑袋,笑道“阿姊去去就回,乖乖等我。”
少年垂着嘴角,神色不虞。
秦秾华走下观景台,身为皇帝却兴高采烈当起喊号员的天寿帝站在门口,冲她挤眉弄眼道
“快进去吧问问你未来的驸马姓甚名谁,朕也好帮你格外留意一点”
秦秾华笑着步入水榭,来到六块插屏组成的高墙背后。
魏弼钦坐着石墩上一言不发地打量她,她也微笑着打量对方。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后,魏弼钦开口道“天机不可泄露,贫道只能解公主一个疑惑。公主可想好要问什么”
“我想知道,”秦秾华微笑道“现在你眼中的景象。”
六块插屏严严实实将望气者和气运者挡了起来,谁都不知道水榭里正在发生什么对话。
秦秾华回到观景台时,神色如常,然而少年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刚扬起微笑,一只温热的食指忽然按住上翘的嘴角。
秦曜渊按下她的微笑,锐利的眼神里泛着冷意“他说什么了”
秦秾华一边心惊他的敏感,一边捉下他的手,重新露出笑容,平常道“说阿姊今年又找不到驸马啦”
“真的”
“当然是真的。”
“”
秦曜渊反扣住她的手,不再追问,嘴角多了上扬趋势。
一炷香后,终于轮到了序齿最小的秦曜渊观气。
秦曜渊走进水榭屏风后,对上魏弼钦视线,大步走到石桌前坐下。
魏弼钦谨慎而克制地下垂着视线,说“九殿下,您想问些什么贫道一定尽力为您解惑。”
“先前,你对七公主说了什么”
魏弼钦准备好的说辞全部乱了,他神色惊讶,哑口无言,直到看见秦曜渊抬起眼眸,从那双异族象征的眼中露出冷意。
“不可说”
“对殿下,没什么不可说的。”魏弼钦终于回过神,低声道“七公主问贫道眼中看见了什么,贫道告诉她”
魏弼钦斟词酌句,低声数语。秦曜渊神色骤变。
秦秾华还在水榭外等候,不想人没出来,屏风先倒,先前还衣冠楚楚,仙风道骨的魏弼钦从水榭里倒飞出来,重重跌倒在地。
人群一阵惊叫。
秦曜渊脸色可怕,大步雷霆走出,还欲对地上仓惶爬起的魏弼钦动手,所有人都惊呆了,曾见识过秦曜渊动手的人已飞快后退,亲身体验过的燕王更是跑得比谁都快,飞速蹿回了自己的随侍中,随手抓起两人当肉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