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许是天公作美，一连数日都不曾再下雪。</p>

借着气温回暖，圣上一纸诏令，命朝廷各大衙门的闲散差役尽数出动，将永宁城内外的官道、御街清理了出来，为元日的正旦大朝会做准备。</p>

大兴承前朝之制，一年有三次大朝会，分别在元日、五月朔和冬至。</p>

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元日举行的正旦大朝会，也称元会。</p>

届时不仅满朝文武都要出席，而且还会有外国使臣前来进贡。</p>

万国来朝、四海臣服。</p>

可以说，元会曾经一直是作为中原正统的国家，表明统治地位的重要仪式。</p>

不过现在，已经几乎名存实亡了。</p>

中原正统的地位被夷人抢走，那些小国也变成了白国的附属国。</p>

照理说，大兴已经失去了举办元会的资格。</p>

幸好夷人贵族对于汉人的礼节并不感兴趣，是以二十多年来，大兴的元会还是如期举办，只不过变成了白国使臣来收岁贡，然后象征性地表示一下两国和平的仪式。</p>

与此同时，双方派出去的外交大臣也到了一年一度的接替日期。</p>

总之，元会这一天对大兴朝廷来说，依然很重要。</p>

所以病了一个多月的皇帝，忽然就好了。</p>

各大衙门该复工的复工、该加班的加班，大兴朝廷这台机器又开始全力运转了。</p>

但这跟杨明暂时没有什么关系。</p>

司天监到了年底，本来是很忙的，要推算来年的吉凶、印制来年的日历等等。</p>

然而少监纪衍对杨明这个***烦，唯恐避之不及，根本不让他干活，连点卯都免了。</p>

所以杨明这个司天监丞，竟然光明正大地吃起了空饷。</p>

这倒正中他的下怀。</p>

他最近在忙着做一件事——钓鱼。</p>

每天天刚亮，吃过早饭，他便带着两个儿子到了柳家。</p>

名义上是请大舅哥柳伯良给两个儿子启蒙，等来年开春才好将他们送到学堂去。</p>

实际上他是盯上了二舅哥柳长风，今天也不例外。</p>

杨明一看到柳长风的身影出现，便凑了上去，摇头晃脑道：“二哥，你又去找那济生和尚？照我说，喝酒吃肉的能有什么好和尚？二哥可不要被他哄骗了。”</p>

柳长风的好友济生大师，是云林寺一位非常特殊的高僧。</p>

听说他向来不把清规戒律放在眼里，喝酒吃肉逛青楼，举止似痴若狂，是出了名的颠僧。</p>

但又有传言说，他不止医术高明，而且精通佛法，年轻的时候曾效仿唐僧西天取经，游历西域二十载归来，在佛门当中地位极高，就连云林寺的住持都对他礼让三分。</p>

而二舅哥柳长风自归京之后，就一直与济生大师交好，隔三差五便会出城去找济生大师，连大雪封城的时候也不例外，如今雪停了，自然也去得勤了。</p>

同样的话，他已经换着说法讲了数次。</p>

柳长风起初不以为意，今日终于是有些忍不住了。</p>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杨明，铁面下的眼神似笑非笑道：“妹夫，你想见济生大师，但说何妨？”</p>

得了，钓鱼失败。</p>

杨明老脸一红，心知二舅哥早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摸着鼻子有些尴尬道：“我听说济生大师是云林寺最厉害的高僧，就连住持都要听济生大师的话，所以有事相求，想请二舅哥替我引荐引荐。”</p>

“此乃曲解。只不过济生大师辈分奇高，住持也要唤他一声师叔罢了。”</p>

柳长风答了一句，忽的问道：“你在打韩贵妃的主意？”</p>

“……”</p>

杨明心中一惊，满脸纳闷道：“去云林寺拜佛的达官贵人那么多，何以见得我是盯上了韩贵妃？”</p>

“若是旁人，你自己便可去的。只有韩贵妃的人，听说你把慈元殿的太监得罪了，恐怕有钱也难使。”</p>

柳长风耸肩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