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太师府。
一驾马车孤零零的停在府门前,府内依旧是灯火通明。
但和往日的歌舞笙箫不同,今日太师府内半点丝竹声乐都没有,只剩下一片死静。
“文优啊,你说他今日之举,究竟是何用意?”正堂案榻上,董卓就像是一只入睡的狮子,眼皮一眯一眯,低声开口。
在他身侧下方,坐着一位面容清瘦的中年。
正是董卓的心腹智囊,效忠董卓不惜亲手毒杀刘辩的李儒。
李儒默默的看着面前案桌,往日只要董卓问策他总能对答如流,但这一次,他却久久无言。
不是他没话说,实则是无法话。
对自己这位心腹,董卓不要太了解,眼睛突然睁开,粗声道:“有话,但讲无妨!”
李儒这时才终于抬头,目光凝视着董卓:“回禀主公,如今太傅已死,当立刻剪其羽翼,再遣一上将,镇守虎牢汜水,如此可拒谋逆之众。”
“你知道,老夫问的不是这个。”董卓不满意李儒的说辞,咬牙开口:“那小白脸般的前将军,他这是要与老夫不两立啊!”
两立?
李儒很想告诉董卓,现在别说两立了,如果不能以雷霆之势平叛,大后方都可能会出问题。
思虑了好一会,李儒才开口:“主公,太傅不该是如此死法。”
“此话何意?”
“自汉立朝以来,关西与关东士族之间便矛盾重重、势如水火,移都洛阳后,关西渐渐衰颓,关东日益强盛。主公入主洛阳,看似生杀予夺但求一贤却不可得,原本便是举步维艰。”
既然开口了,李儒也就不再犹豫:“但愈是如此,我关西豪强大族便会群聚主公麾下以壮声势。主公要杀太傅,只需禀明天子称其外联叛乱,欲至天子不顾使司隶遭受战火,此罪足以诛其族、灭其门,这便是天子大势。只要事后稍做哀痛模样,将马氏厚葬,没人能对主公说一个不字。”
“可如今假借他人之手,先不说是否磊落,便是如此逼死太傅,便难以告诫天下,反而成全了太傅以死明志之心。偏偏前将军又留了一手,将太傅家小护在身下,主公以为关西士子会如何看?”
死人和活人,是两个概念。
马氏若死,李儒有一百种方法让关西人相信自马融死后,马氏与关西士族从此离心离德。
现在马氏活的好好地,马家女婿被关西董卓给逼死了。
呵呵~
那可是关西士族之首的马家。
他家女婿死的如此冤屈,那大家齐心为董卓效力还能得到什么?
这一刻,在关西人眼中,袁隗的袁家梁柱身份已不重要,马融女婿的身份会被无限放大。
再想想董卓那些西凉兵的流氓秉性,羌兵的种种暴行,所有人都只会有一个念头。
这老流氓飘了,他不想好好过日子。
而董卓能盘踞洛阳,靠是仅仅是洛阳城的兵马?
没有河东以及三辅之地的供血,就以洛阳各族的种种不配合,他董卓在洛阳压根就呆不下去。
现在,要命的事来了。
极不擅长处理士族之事的董卓,在与关东群雄死磕的同时,又狠插了自己一刀。
而这,也是莫小白所说‘自绝于天下’的原因。
董卓虽说不擅长这些‘政务’,但他绝不是个傻子,此刻他也知道白天和莫小白的交易太过草率。但木已成舟,要他后悔是绝无可能。
“你在,责备老夫?”
“儒不敢,只是在思索破解之法。”
董卓是个遇事就解决事的人,毫不拖拉直接问道:“有何计策?”
“已无良策,只有一途可缓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