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只不过是这样的一点点牺牲而已。嗯,某种意义上,这可能也不是牺牲吧?像我们这样受到血腥女士永恒诅咒的真祖,寿命在理论上甚至是无限的。亚雯,你还是女孩子,你理应得到幸福,遇到一个可以永远疼爱你,照顾你的伴侣……可是,即便是真龙也都拥有老去的那一天。那么,除了神,又有什么能真正地陪伴到你到最后呢?”德尔亚特克拉王用一本正经的口吻劝说道。他就仿佛一个随处可见的,长兄为父的普通兄长,为了亲妹妹的终身大事而劳心劳力——不但需要找到一个可靠男人,还必须想办法尽力劝说别扭的妹妹接受。这可真是父……啊不,兄爱如山啊!
“兄长,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亚雯终于抬起了头,直视着兄长的眼睛:“是想要让我走到那个侵略我们家园,屠杀我们族人的魔神面前脱光衣服,张开大腿,以此来换取他丢下来的一点肉骨头吗?”
“……亚雯。我们是王族,我们也是真祖。对于所有生活在月光中的血腥眷族而言,我们是他们的王,他们的领袖,却也是他们的父母,他们的祖先。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义务,为了族群的存续而做出牺牲。”德尔亚克拉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又换了一种说辞:“任何有可能的牺牲。我早已经做好准备了,在任何时候都可以为了我们一族去死……但是,即便是我死了,亚雯,即便你所有的亲人都死了,也无法拯救血族。瘟疫之王想要的只有你,你应该是明白的。”
“那么,我赤身裸体地躺在那个浑身腐肉和瘟疫毒素的魔神面前,就能够拯救我们大家吗?魔神是怎样一种存在,兄长大人,我一直以为你比我清楚呢。”
“……这,总必须要尽一切的努力啊!我们战斗过,却除了让更多的族人和追随者们形神俱灭,其余却没有任何意义。我们求援过,但你应该知道,帕恩已经死了,黎明同盟自顾不暇……更何况,外界列国对血族的存在一直都充满疑虑,只要我们还是要靠着生灵的鲜血为食,这个疑虑却永远都不会消失。说不定,他们已经做好绝不插手,坐看我们和亡灵残杀到两败俱伤的准备。亚雯,作为一个王,我已经,无计可施了。”满满都是英雄气概的血族之王站起了身,用近乎于哀求的口吻对血族的真祖道。他垂下了头,向自己的妹妹深深地鞠躬,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鲜红色的眼眸中竟然已经充盈起了一丝若隐若现的水光。痛苦、无奈、揪心,屈辱,当然,还包括着明显的哀求,无数的情绪在血族末代之王的脸上酝酿着,组合成了一个复杂之极的表情。
一个软妹子的啼哭,看上去的确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但这终究不过是常态,就像再华丽的玻璃也终究是玻璃,压根就不值钱一眼。实际上,女人的哭泣哀求只能影响到那些见到女人就走不动道的纯丝,却绝不可能让真的猛士放弃原则,而真正让金石都为止动容的,却恰恰是这种所谓的英雄泪吧。
当然,这位血族的末代君王虽然确实拥有一张英雄脸和满满的悲剧英雄的气质,但刚才的对话已经让自己的形象跌倒了谷底。不过,这毕竟是陆希这个第三方旁观者的想法,而作为当事人的亚雯小姐,却又是怎么回答的呢?
“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心理关而已。男人和女人,说白了不就会那么一回事?就当是被鬼压了便是。至少,我能够救下来很多人的命,大家的命,我家人的命……”在那一刻,明明只是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容颜,却闪过了充满了沧桑的悲哀笑容,鲜红色的瞳孔也再无神采,更看不到焦距,就仿佛是一对石头。她微微地张开口,用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
喂,被鬼压了和被僵尸压了是两回事吧?被压一次以及被压上一辈子又完全不一样好吧?陆希忍不住大声喊道,但就如同他的存在不被人发现一样,自身的存在几乎剥离了这个空间似的,他的声音也同样无法引起血族之王和真祖小姐的注意力。
“是的,你会救下很多人的……我的妹妹,我的亚雯,很多人,你的忠诚的战士和家臣们不必在死,相信和追随你的百姓不会绝望,而我,你的姐姐,你的侄儿,我们这个家族已经存在了万年,而下一个万年也必将永远的延续下去。你不会是一个人的,永远都不是。”
“……是的,一切悲剧都绝不会发生,只要我愿意放弃一些可笑的坚持,只要我突破了一些毫无意义的少女式任性。”
“那么,亚雯,你愿意答应吗?”
“我……”
这个“我”字刚刚出口,站在一旁的陆希便已经出手了。他将法杖横在了胸前,结出了法印,六个小小型的魔法阵连成了完整的星象结构,以右手为核心,释放出了集束的刺眼光纹。